周末大雪，没有出门，把《霸王别姬》又翻出来重看了一遍。观感较之多年前，又多了一些沉重和深思。虽然陈凯歌在这一部之后的片子都被诟病为烂片，但在我心目中，他依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导演，中国电影里，从艺术角度来说，尚无超越此片的。
这也可以看作一部情感戏，甚至同性恋题材电影，京剧戏班的一个旦角爱上了自己的师兄，在他们身上发生的爱恨情仇的故事，但情感只是其表层，同性恋也只是为了作者的表达需要——特殊的年代对人性的扭曲。
陈蝶衣纵有绝代风华，亦改变不了自己悲剧的一生。他入行之初，无法违背内心，无法接受“我本女娇娥”的戏词，固执地错念“我本男儿郎”，一次一次的打击，让他不得不屈从命运，从而受尽屈辱，由此难分戏里戏外，当历尽苦难想重回“我本男儿郎”时，他发现已回不去了，最爱的师兄都说“你又念错了”，于是他拔剑自刎，把假戏做成真了。他像一粒尘埃，在乱世的风雨中飘摇，直到最后随风而逝。他成为那个时代国人的一个缩影，历尽屈辱，为生存而挣扎，最终亦无法摆脱命运。
1991年的片子，李碧华的原著，陈凯歌巅峰导演，张国荣（陈蝶衣）、张丰毅（段小楼）、巩俐（菊仙）、葛优（袁四爷）几位影帝影后级大咖塑造的经典，这电影，让人痛，痛到骨子里，想哭却又哭不出声来。
电影从多年后师兄弟二人走进剧院开始。一段对话，然后转场到北洋政府统治时期的北京。
一位ji女带着一个孩子（幼时的小六子，后来的程蝶衣）来到戏班，要求班主收留学戏。这显然是个意外生下的私生子。他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不幸。
由于孩子有六根指头，班主不收，母亲痛心切掉了他那根多余的指头。
这个小演员找的好，形神都极像张国荣。
签下“卖身契”一样的协议后，母亲留下一件衣服就走了，孩子凄声呼“娘”，门外已空空。
留下的他，被戏班里其他孩子欺负是窑子里来的。于是他烧掉了作为窑子标志的母亲留给他的那件衣服。正是这个时候，师兄小石头（后来的段小楼）的帮助让他在这个冷酷的世界得到了最初的温暖。
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也不假。训练的艰苦、稍有不对就遭痛打，只是身体上的伤痛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人格的分裂。或许是因为他长相清秀，被当作旦角培养。而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演女角，那句“我本女娇娥”戏词，总要念成“我本男儿郎”。
这是第二个演员，演他的青少年时期。演得入骨。那种忧郁的神情，那常常含泪的迷离的眼神。
有一次他和最爱吃冰糖葫芦的小伙伴小癞子从戏班逃走，路上进一个戏院看了一场戏，被台上名角的风采所感染，点燃了当角儿的梦想，于是回到戏班。逃走遭到毒打，而小癞子吞下所有冰糖葫芦后上吊自杀。
这次事件深深震动了他。从此刻苦学戏，心里暗暗立誓出人头地。
终于，戏班迎来一个大单，满清遗老张公公府上要唱堂戏，派人来考察，看到这孩子还不错，谁知一试戏，他又唱“我本是男儿郎”。
这一次的错误，对戏班来说，是不能容忍的。意味着得罪了张公公。就连最护着他的大师兄也没办法，用烟锅戳他嘴巴让他学会改口。
最终，他终于唱出了“我本是女娇娥”。
这一次的表演是他们师兄弟《霸王别姬》搭档首秀，很是惊艳。没想到张公公是个变态的老太监，单独召见蝶衣，侵犯了他。
在戏台上成功之后，二人声名鹊起，成了真正的角儿。渐渐的，蝶衣深深入戏，性情产生变化，心中暗恋着师兄，要陪他“演一辈子戏”。
此时，在他们生命中出现了另外两个人。
一个是有权有势的袁四爷。
葛优演的四爷也是位断背大叔，他很欣赏程蝶衣，要他做他的“红颜知己”。
另一位是巩俐演的妓院头牌菊仙，段小楼喜欢他，从无赖的围攻中救她，她赎身要嫁给段小楼。
菊仙的出现让蝶衣痛苦、嫉恨，这个要从自己身边“夺走”师兄的女人让他无法接受。
然而，他和师兄之间却是神女有心 襄王无梦，师兄对他的变化并无察觉，一直把戏只当作戏，而蝶衣却把戏当真了——师兄是霸王、他是虞姬。
面对师兄的绝情，蝶衣投入了四爷的怀抱，从那里寻找寄托，并开始吸**烟。
兄弟二人决裂。
这时候，日本军队来了。小楼拒绝给日本人唱戏。
而蝶衣因亲日的四爷来给日本人场戏，日本大佐是真正喜欢京戏，陈蝶衣受到欢迎，他和艺术得到尊重。
抗战胜利，日本人走了，国民党来了。
他被国民党伤兵侮辱师兄挺身而出护他，事件中菊仙流产，孩子没了。
不幸接踵而来，他因给日本人唱过戏被以汉奸罪告上法庭，师兄和菊仙极力解救。
后来又助他戒毒。
接下来迎来了解放，好日子没过多久，文化大革命来了。作为“四旧”、给日本人唱过戏的“汉奸”，戏班遭厄运，全部被批斗。
而红卫兵头子，正是多年前他捡回来的一个弃婴、并一直培养的小四。
小四夺去了蝶衣的角儿。而批斗中，让人性撕裂，师兄揭发他给日本人唱戏、和汉奸袁四爷有违人伦的关系、揭发他吸**，他被逼疯了一样也揭发师兄、揭发菊仙是ji女，以致菊仙上吊身亡。
然而，这场荒诞的运动中，没有人是赢家。他们都是受害者。
最后，影片回到开头，师兄弟十年后再见，再唱《霸王别姬》。
他何尝不想回到最初，然而人生和历史都无法重来。
于是，在自刎的戏里，他拔出了师兄手中的真剑，当师兄回过头来声嘶力竭地叫“蝶衣！”，他已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天地间，只留下一个凄美的故事，一曲不绝的悲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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